北京农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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芒种时节忆父亲

当一年光景挪移到芒种时节,已然荼蘼花事了。中国自古以来是一个农业大国,农民们总结出了一整套农谚指导农事,如“芒种不种,过后落空”“芒种忙,麦上场”,等等。农村此时进入栽种、收割的时节,连孩童都忙于跟着父母播种、收割。

令我印象最深的是儿时每到芒种,布谷鸟急匆匆地从天空一闪而过,不停叫唤“阿公阿婆,割麦插禾”。农人得到指令,脚步变得急促起来,话也少了,仿佛一下把注意力全集中到了脚上、手上,一年的收成就看这个时节劳动的成效了,人们有一股宗教般的仪式感,对自己的劳作注入了无限的期许和祈愿。

芒种时,水稻分蘖正盛,麦穗变得金黄,父亲念叨着“蚕老一时,麦熟一晌”,全家人买来新镰刀,老少齐上阵。母亲和姐姐们将麦子割成一抱抱的铺子,父亲用捆条将铺子捆成“麦个子”,挑到晒场。经过几天的暴晒后,父亲便用连枷把麦粒脱下来。

家里没有男孩子,力气活全由父亲一个人扛。父亲当时早过天命之年,已一头白发,他挑着100多斤重的“麦个子”,要走过400米长的坡路才能抵达晒场。身为乡村教书先生的父亲往往有些力不从心,脸膛涨得通红。但他仍趁着捆扎“麦个子”时教我们割、捆的方法。他耐心地告诉我们几姊妹怎么握镰刀省力一些,怎么向后迈步割得快一些。父亲一边说一边弯下腰来,两腿分开,右手执镰刀拢一把麦子,左手配合着握住麦秆,镰刀顺势朝面前一拉,一抱麦子随即平躺在麦地里。父亲割麦时的轻松模样一扫我内心对劳动的厌倦情绪,我尝试着像父亲那样刈麦,渐渐体会到了劳动的乐趣,再也不东跑西颠地满田野摘野花,而是像姐姐们一样,伏下身去劳动。

晚上收工时,我掐了一把野紫薇花带回家,插到一个好看的酒瓶里,父亲充满爱怜地注视着我插花的动作,宽厚地笑着对我说:“看来你还没累到呢。”

如今,一年四季花常开,再也不必担忧春后无花了,自小爱花的我侍弄得廊前的小花圃一片姹紫嫣红。父亲教我的劳动态度和技能让我受益匪浅,我一直都能从容而愉悦地应对生活。我也常常在劳动中忆起父亲在世时对我们言传身教的情景,内心不禁涌起无限的感动和怀念。